姥姥

9.7绝品 亲情文章
发表于 2020-05-25 13:05

  以文字为生,凭文字精彩,“应当用文字写出我最深爱的姥姥!”

  然而,千言万语,总不知从何而语;万语千言,亦不知以何为言?我以为:无能如我,怕是终将要辜负了心愿,到天堂---才能继续与姥姥交心了!

  所幸,生命有约,天上人间无间隔;一路修炼,终于明了爱之永恒与隽永:拿生命爱我的、我也时刻深爱的姥姥,一直在陪伴我、等待我,等待着石头一般笨拙的我,穿越风雨人生,经历跌宕起伏,开化成姥姥心头——夏花般绚烂的我!

  每时每刻,都能感到,姥姥微笑吟吟的模样。甚至,能感到白的菊花、红的蔷薇、艳光四射的万紫千红,自觉组合成天空的背景,于一片晨光里,安静地灿烂,于一圈若有若无的缥缈光圈外,敬畏地守护着姥姥,映衬她那淡雅而祥和的微笑,一如生前,不染尘埃。

  事实上,姥姥一生,如荷一般——绽放于泥泞之上,却明艳了静默时空。若论出生,姥姥算是幸运的;若论人生,姥姥可谓极其不幸;若论境界,姥姥算得上修成了正果!

  1941年3月,姥姥出生于山西绛县的庄户人家,由于太姥爷时常跑点小买卖,家境尚好。即使后来陆续添了两位舅姥爷,姥姥不仅存有青春明丽时亭亭玉立的黑白照片,还取得了时人艳羡的“高小”文化水平。而尧王故里、晋国之都浓厚的绛县文化渊源,也熏染、熏陶了姥姥的性情:不论遭遇怎样的风雨泥泞,都像一朵静美的白荷,淡淡微笑着,切切前行着,把一生缔结的优雅从容,烈烈绽放于泥泞遍地的生活历练中。

  18岁,姥姥嫁给了远离家乡山西长治、在铜川建筑安装公司谋生的姥爷。1970年10月,随姥爷走进距市区40公里的荒山峁,成为铜川矿务局东坡煤矿的第一批建设者,在矿区石渣坡干临时工。那时,虽然吃的是黄泥水,住的是毛毡房,物质生活极度穷匮,但姥姥的精神生活至少是幸福满满的。有她认为“干净、干练、要强、体面”的丈夫,有她用生命疼惜的7个子女,有相依为命的太姥姥和太奶奶,姥姥的脸上,时常绽放温和、写意的幸福。尤其看到下井归来的姥爷,抱起孩子亲亲、抱抱、举高高,更会嘻笑妍妍、乐上眉梢。

  然而,生命无常,泥泞肆虐。1978年12月,姥爷工伤逝世,家,如断骨的风筝,亦如壮汉失去了脊梁,只能匍匐在地,艰难爬行。年仅37岁的姥姥,用不足一米五的弱小身躯,担负起万千重任,踉踉跄跄奔徙于生活的狂风暴雨中,遭遇“白眼”,淡然以对;遭遇歧视,毅然奋进;遭遇连续不断的闹心事,打开《圣经》,细细研读,轻声唱起基督教“诗歌”,从未抱怨,更不埋怨。听妈妈讲当她遭遇人生挫折,问及姥姥:“养这么多孩子,烦不烦啊?”姥姥微笑而言:“有苗不愁长,总会熬出头的!”再问:“一生这么长,干嘛不改嫁啊?”姥姥对妈妈说:“傻孩子,宁要要饭的妈,不要当官的爹。你爸走了,我也不能带着你们看别人的脸色!人可以穷,志不能短!”

  如此心态,姥爷去世后,姥姥丝毫没有为自己考虑,让大姨接班,选择学徒工,为的就是让大姨有过硬的技术,多点底气。每个子女都有迈不过的坎、跨不过的关,唯有姥姥不离不弃,陪伴扶持,一一走过人生最灰暗的日子,走进了各自盼望的好日子。无数个夜晚,睡意迷糊的我,常看到姥姥独自坐在暗夜,低低压抑着啜泣,我也只能掩起被角,心如刀绞:什么样的苦,才能如此这般,不可与人言,亦不可有宣泄,只能一个人,默默流泪到天明!

  第二日,姥姥依然会微笑吟吟地带着一家老小,在极度穷苦的日子里,一面竭力前行,干遍了矿区最脏、最累、最苦的临时工,选煤,砸石子,食堂做饭,打扫卫生;一面改进生活,养猪,养羊,养鸡、鸭、鹅;一面保持优雅,做一些可口的饭菜,做一些针线活,念一些《圣经》里的经典句子,在院子里种一些花草,栽几棵树。不论多么拮据,每年过年都会保证我们每人一身新衣服;不论多么忙碌,都会读书、记笔记,把人生的苦难,全部消解在淡泊优雅的轻惬微笑中。

  即使如此,姥姥却从未扩散自己的苦,反而时常挤出钱来,接济他人。看到要饭的女人,姥姥便会领至家中,帮她们洗干净头和脸,做好可口的饭菜,让吃饱再走。遇到弃婴,姥姥也会抱回家中,悉心养育,托人收养到好人家。惹得邻居当面抢白:“都不看你自己日子咋过呢,还这么爱管闲事!”姥姥浅浅一笑:“咋说都是一条命啊!咋能眼看着不管呢?”

  “因为爱,就得爱!”如果说,爱子女出于天性与责任,那么,爱生活、爱他人,不仅是天性,也是姥姥认为的人之本分。姥爷去世后,挣扎于粗糙而狰狞的生活泥石流中,姥姥信奉了基督教,一本《圣经》浓缩一字大“爱”,姥姥感恩这“爱”的陪伴与洗礼,便穷尽一生,追求着爱、阳光与温暖。记忆最深,便是闲暇时,姥姥诗意满满的言谈:“人生一世,劳苦愁烦。耶稣爱世人,这世界才有阳光、有万物、有人性的真善美。生为一个人,就得心中有爱,才不枉活一生!”回报“爱”,姥姥带动矿区的基督教徒,在一穷二白的基础上,向政府申请宅基地,募集物资,一砖一瓦建筑起教堂,建立了运行机制,建成了教会乐队和唱诗班,这份坚毅与执着,看在我心里,便是:艰难困苦,玉汝于成!执着于一种信仰,专注于一件事,就当全力以赴,也必然收获多多!

  然而在公元2003年,我的姥姥——糖尿病突发综合症,面带祥和,永远离开了这个泥泞不堪的红尘。看到合眸安详、甜睡般离开的姥姥,我的世界一片空白,由衷感到:“生有何欢?死有何惧?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意思!没有了姥姥,已经没有了丝毫意义!”生平第一次感到了孤单与茫然,第一次深刻地问自己:为什么活着?活着为了什么?要怎样活着?姥姥一生——又是为了什么?

  如今,我顿悟了,我感谢生活,虽然夺走了姥姥的生命,却把姥姥的精神,雕刻在了我的思维模式里,每每面对女儿,便会想起姥姥,想起姥姥失去姥爷的痛、隐忍、坚韧与阳光,想起成长历程里姥姥所做的点点滴滴,便也尝试着接受失去、接受伤痛、接受命运袭来的血雨腥风,教给女儿爱、阳光、温暖与奋进,与女儿续起姥姥与我缔结的生命纽带,一路前行,一路阳光,一路奋进,一路明悟: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人一生,活成最好的自己就好!活着,就要对生自己的、自己生的人负责,就要活出生命本身的精彩与魅力!所以才有——生如夏花般绚烂,死如秋叶般静美。姥姥用她的一生,达到了这个境界!

  现在,念着姥姥,我走进了明净清雅的生活旋律,女儿迈动她不负青春的脚步,我们一起——努力着微笑前进,因为——这是姥姥喜欢的样子!姥姥最喜欢的,应该是儿女家人最美的模样,我毕生追求的,也将如此——成为姥姥最好的孙女,成为人生最好的自己,也好在将来某天,令我的女儿想起我,亦会如此:有爱、有暖、有阳光、有微笑、有最美的人生!

  我的姥姥,永远都在!姥姥在,心,永不孤寂!

 【作者的话】此篇文章用最简单的文字,纪念我的姥姥,姥姥的一生如荷花一样高贵,干净透彻,用故事来突出姥姥的大爱

 【赠言寄语】我的外婆离开我们已经很多年了,但外婆的音容笑貌却时常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今天读了你的文章,更激起我对外婆的思念。写的不错,力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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