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我想讲个故事。
想讲了很久很久了,每每泛起的回忆都能挠得心尖痒痒的,淹没下的浪头总能拍的心神一颤。却又被滔天的风浪吓退。后来想想,或许平静海面下的暗潮涌动,才是我始终怯懦的理由。
我喜欢过一个人。
那是一切,一切故事的开头。
“故事很长,请别离开;故事不长,字字诛心。”
(1)
好像是盛夏,又好像不是。
我的印象里没有任何时候比那年夏天时,因为窗外摇曳树影落在课桌的斑驳光点,后来好像再没有一处风景,更有青春的气息了。
夏天的空气永远烤的人燥热着,燥热着。少年人的火气与心事,在这样焦灼的氛围里也不可抑止的蹭蹭往上涨,轻狂的少年人带着一身的骄傲与放纵,在这份狂妄被狠狠打击的时候,退却与前进,矛盾的年纪。
后来想了想,即使没有那个夏天,即使没有那次已经模糊在记忆里的回忆,我究竟还会不会喜欢上你,或者说会不会还有人能给我那么大的改变。
未可知,但是那份改变,像是扯破我封闭的黑暗世界一般,那么汹涌,那么不可遏止地打开了我所有的防备。
无知地趴在桌子上呜咽,听着身边温柔的声音安慰着,自己也不断抽噎着说自己没事的时候,就没有想到,软弱的一面早就毫无防备地展示出来了。
那个人是你吗,我后来无数次问过我自己。也无数次后悔为什么当时没有看清是你。
一定是的。
原来我们的第一次交流,或许比我想的,还要早那么多啊。
(2)
和那个叫作沆的男孩子认识,是在五年级的时候。
没有什么特别的契机,也没有什么狗血的爱情故事。我们从头到尾都只是朋友,高于普通却算不得挚交的朋友。
放在现在回首当时的作为,还是忍不住低下头感慨岁月变迁,那个时候也的确是,幼稚,贪玩,没有底线的样子。而那年中午可以一起趴在课桌上讨论喜欢谁的男孩子,如今也几乎杳无音讯了。
有些人似乎没有刻意去联系,后来就真的再也没有了联系。
许是小学时成绩一向优异的缘故,大家还在奋笔疾书完成老师的中午作业时,我们就已经把作业批改完毕,懒洋洋地趴在课桌上聊天了。
“沆,你喜欢谁啊?”手中转着的中性笔,我懒散地询问他,嘴角带着笑意。窗外晒进来的阳光镀满了窗边少年们的发丝,富有金属的光泽。
沆愣了一愣,少见的有些害羞:“你猜啊。”
将所有女生的名字都念了一遍后,终于,沆在其中一个名字那里否定的并不坚决,微微怔着,对我说:“你别猜了,猜了,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我笑起来:“就是她吧。”
沆没有否认地低下了头,微不可闻地点点头,有些满足,有些高兴地笑着。
后来的我们都会为了不好笑的事情笑,心里满是怨恨却依然摆出那副难看的笑容,牵强又令人心碎,但是无可奈何地笑着,回头时却步步流泪。
于是我再也没有见过像那年夏天时,那么纯粹的,只为了心上人而欢欣的笑容了,因为真的,太久,太久了。久的好像提起来都显得唐突。
手上转笔的速度没有停下,我站在第三个完成作业的她身旁,歪着头问她:“喂,以后打算考那个学校啊?”
她将视线从课本上移开:“你问我这个干嘛?”
笔被我叩在课桌上,发出不大不小的一声脆响,老师微微侧目,看我没有闹出什么大事,也不加管束,只提醒了我一句:“稍微安静点。”
我耸耸肩,低头,轻声地回答她:“想,替一个想追你的人问问。”
当时我替你问了,她没有给我回复,她甚至都已经猜出是你问的。你告诉我,你会一直跟着她,初中不行,就到高中,高中不行,你想跟到大学去。
沆,我问问你,你他妈这个废物,你当时答应我的话呢?你他妈去哪儿了?说好的大家会一起一直努力下去呢?
(3)
金色的阳光在三棱镜下总能折射出七彩的光辉。那么我想了想,如果下雨的那天,也出了太阳,会不会整个世界都是七彩的光,会不会我们也能在雨中多待一会。
你说你不喜欢林允。
我和猪故意笑着说,我也不喜欢淋雨,因为淋雨会感冒的。
但是我们还是在雨中,淋了好久好久。看着操场上冒雨踢球的男孩子,站在操场的边缘。
也是托了沆的福,我可以借着八卦的理由靠近你身边,可以无时无刻待在你身侧,。在阳光明媚的夏日中午,汗水涔涔地停了下来,让我别追了休战。我们就着操场走了小半圈,你随意地跟我说些什么。
可能那个时候眉梢都带着了笑意吧,我想了想当时,你的小秘密,很蠢,蠢得我现在还记得,你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
但是很可爱。
这么写下来。于是也这么给各位看官看了。
(4)
沆最后还是在我若有若无的推动下跟她表白了。她告诉我说她看不懂。
我想了想,或许她真的看不懂吧。因为看不懂,所以故事画下省略号,或许还有,或许就结束了。如果故事在这里结束,也就没有我的事了,或许心里,侥幸也是有的吧。
因为这件事我们靠近的许多,哪怕这种靠近仅仅是虚无缥缈的表面或是什么,我记得尤为清楚的是一天放学后,我,沆还有她,离开的最晚。
那是我印象里难得的景象——金色的夕阳散落在有几十阶的台阶上,迎着夕阳,一边笑一边胡侃的样子,以及到了校门口大家道别后小跑离开的样子。笔力有限,所以没有资格再往下去描写。
我后来,真的再也没有,再也没有过这样的场面。我们也再也没有提起那个时候,互相暗恋的你们,和始终徘徊在局外的我。
(5)
问题的答复剩下的两个我至今也没有得知。也许是自己也一直逃避着不想知道,谁知道呢,反正我自己是不想知道的。
于是借着这个初二的年纪,以及依旧不敢得知的怯懦,来判断六年级的自己,也许也是一种懦弱吧。
你比我强,的确是这样无可否认的。六年级才开学,分手,以及突然加重的学业一时间压得我措手不及,现在看来虽只是零碎的琐事,可是孩子的世界本来就是由一件件琐事拼凑而成的。
我没有周旋的余地——何况这个时候又听说有人又表白了你。
真要问起来,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
大概是在很久以前埋下的种子,在后来破土而出的突如其来,也让人沉浸于后退与前进边界的选择权足矣让这一代从小生活在父母管束下的我们感到开心。
后来的我们可以爱很多很多人,但是喜欢,有时效性的喜欢,是只有这个时候才能有的喜欢了。
大家起哄的时候,我没有办法,跟着大家一起起着你的哄,却在一切归于平静的时候跑出教室,潜意识骗不了人,怎么也平复不下的不甘心也骗不了人,那是无论我怎样表现的不在意都骗不了自己的一切一切。
听见闹翻后的朋友说要把我的事告诉全班的时候我都没有害怕,我没有害怕遗臭万年没有害怕过陷入深渊。
但我怕了,我怕你也会跟着所有人一样,我怕会影响到你。
我甚至没有多说一句,我想好了一切的说辞,我也告诉你:“明天无论xxx说什么,你相信我。”
你答应了。那是我的私心。
无论多艰难的处境,人也都能捕捉到隐秘的欢欣。
“趋利避害是所有生物的本能。”
我想,我也只是个普通人罢了,一个不那么甘于平凡,一个批了叛道离经的外衣,骨子里却依旧改不掉顽固的老实的普通人。
在别的男孩子能得意洋洋地告诉大家喜欢你的时候,跟着大家一起在阳光下起哄的是我,缩在阴暗的角落里学会抽烟学会喝酒的也是我。后来想想,如果是现在的我,或许就不会再那么胆怯了?
终究是,出场的不是时候啊。
(6)
想想,如果你没有让我收心,我可能到了现在依然是遇见你之前那副,别人口中“渣”的样子了。
有的人不是我学会收心学会改正就有机会的,甚至连出场都是在告诉你从此改过自新也没有机会。那可能是坑害了太多人后降下的惩罚,被罚的痛不欲生还执着的不愿意离开刑场,蠢的可以放进笑话大全里博到头彩。
一个人的喜欢终究是有限的。我把五分之一给了以前的人,把五分之三给了你,剩下五分之一拿来喜欢了自己。
于是我再也没有资格说珍贵的喜欢,更倾向于说的是廉价的爱。
因为爱,空口无凭。不需要心悸,不需要慌张,也不需要夏日里的阳光了,只需要会说,只需要说的漂亮,多廉价的爱都能光鲜亮丽地放在别人面前,被情话包裹着的爱,而我额外擅长说这些东西。
只要说出来就好了,十句情话里,十个爱字,能信几个。
我把买好的戒指在将近犹豫半个学期后给了你,另一枚至今仍然带在身边,可是不是在手指上,找了一根细绳,串起来,挂在脖子上。他们问我,另一枚在谁手上,我笑着告诉他们:
“另一枚啊,被我弄丢了。”
被我弄丢的是喜欢,被你弄丢的是你告诉我你想接受别人的时候。
都弄丢了,谁又拖欠谁几分了。
(完)
后记:
这是一个跨幅将近四年的故事。
也几乎是我自己的故事了。
很长,也很短。
短的我还没来得及要出一个结果。
长的我心上已经中了无数刀痕。
她是《太阳之子》里的珞岑,是《初夏遇》里的程橙。
可我不是齐逸,更不是沐程。
我有齐逸的不羁洒脱,却没有他的浪荡轻狂。有沐程的冷漠傲气,却没有他的背景势力。
披着浪荡痞子的外衣,生的却是一副忠厚老实的骨。
也难怪没有资格。
像楔子说那样,我想写了很久,却一直在逃避我们间的那段故事。
不是微小说,所以没有八千字。这是我的故事,每一字,都是我的故事。
我想了想,如果你愿意听,我也愿意讲。
如果不愿意听,也绝不强求。
哪怕从我的故事里曾经路过过,就好。
那么今日,我便作为萧长忆,作为看客,把它们都写下来,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