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外面听不到声音——要说有，那也只能是远处火车的怒吼声罢了。我坐在泛黄的灯光前，趴在桌上无精打采。墙上靠着的是我的学习机，一眼望穿，看到的是一片漆黑，与漆黑中托着脸的少年。
他是谁？我想，我知道；我想，我又不知道。
陪伴我的是堆积如山的课本。先前一段时间一直在复习化学，物理，数学，任凭时光从我手中飞过，萦绕在耳畔的只有圆珠笔的舞步声。好了，现在理科复习完毕了。我不由得望着那历史与政治的教科书，它们整整齐齐摆在桌的一角，在台灯照耀下跃动着金色的波浪。“平面镜成像嘛。”然而，说完，我却不由自主地刷了我一个嘴巴，“去你的，理科好点，炫耀是吧，什么都能扯得上理科。”
我瘫坐在板凳上面，向着桌角望去，那是历史与政治的教科书。它们离我那么近，伸手就能拿的到，但是又感觉好远啊，似乎我够不着。
于是，心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要拿书，要复习，一个不想拿书。于是我就这样纠结着，纠结着，看着时光在我眼前飞来飞去。
我倒是很清楚我应该支持哪一个小人的做法，但我迟迟没有伸出我的手。
我在逃避什么呢？
不由得想起进入初三时，历史上的是世界历史，然而期中考试时，我们却失望地得知考试范围是整本书。政治上的是社会主义，四个单元概括起来就是富强民主文明和谐。于是，那会儿背书都没头绪了，历史像开火箭一样，从公元前3500年一直上到了1871年的巴黎公社。政治的社会主义，离我们似乎太遥远，答题的点与点之间似乎都没联系，背得人那是“心旷神怡”，“神清气爽”。我本来文科就差，加上理解又不透彻，于是在几天前的那场考试中，历史与政治联考，我一边写一边空，花了将近一个多小时才基本完成（考试总时长2小时）。写完后，放下笔，根本没有心思检查了，只是在座位上不断地心悸，似乎那时我能做到的，只有翻卷子，听心跳，以及沉重地呼吸罢了。
那一次我年级是60名，因为文科扣了我75%的分。
就在我苦恼地回忆着过往之时，班长在QQ上向我发消息。她告诉我，她同桌这次是711.5分，班级第一名，同时也是年纪第一名，然后给我发了一个emoji，是一个哭笑不得的人头。
我知道，她同桌一直很努力，我并不惊讶于此，但当我听到这样的消息时，我还是不自主地叹了口气。
那是我至今的遗憾啊。
还记得刚入学那会，我只是班里毫不起眼的第五名，就这样混了2年。然而在八下的那场考试中，我在别人的唉声叹息中异军突起，一跃成了班级第二名。而她同桌，齐，自从八年级开始，就稳稳当当坐上第一的宝座，至今无人超越。
她是我们班的神话，我们对她都怀有敬畏之心，只能仰视她的存在。
而那一次，我差一点追上了齐，差了8分。
齐很稳，似乎什么都惊不了她。不管是光辉灿烂的成功还是“感极而悲”的失败，她似乎总是一笑而过，不骄不傲，不气不馁，我在一旁看着，我深深为她的镇定所震撼了。我一直想和她做一次同桌，学习学习她的方法与经验。没办法，直到现在，我还从未和她坐在一起过。
关机。透过黑色的屏幕，再一次看到了漆黑中，托着脸的少年。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我们互视了一分钟。那一分钟，似乎只能听到窗外响起的细雨声。那一分钟，我们的眼神都有所躲闪，但最终，我们的眼睛相遇了。透过黑色的屏幕黑色的瞳孔，我看到的是深邃，落魄，与利刃。
我是在躲避我自己吗？
也许每天早上定的次次闹钟都被我关闭，我没有注意；每次疲惫都要听10分钟的歌曲，我没有注意；每门功课上花的时间“参差不齐”，我没有注意。我没有遭到任何人的谩骂，但心中总会有那么一丝过不去，直到我直视了我的眼睛。
我看到的是利刃，
我看到的是审判。
所有的所有，在手术刀似的眼神下轰然倒塌，没有谩骂，没有羞辱，没有殴打，但它却好似千万根绣花针，在我心中来回穿梭，没有留下任何疏漏。
心痛着，因为心里的淤泥暴露在日光之下。
不由得震了一下。
也许，人活着，是给别人看的。之前我的一个好友也和我谈过这个，似乎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戏，我们是戏中的主角。然而，人活着，似乎更是给自己看的，你掌控着你的身体，你所做的一切，也许对别人没有多大影响，但你深深影响着你自己。
如果你的一生生活在一场骗局之中，就算你成功欺骗了所有人，但是最终，你会感到后悔，因为，你在泛黄的台灯下，直视了你自己的眼睛，你骗得了别人，但你骗不了你自己，你逃避不了自己的眼睛。
至少我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