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与实

　　“你是谁？”

　　密闭的空间里，一个身穿白色防护服的人，紧盯着面前那个近在咫尺，但又隔了一道钢化玻璃的身影，发出了不像是疑问的疑问。

　　“瑞伊儿·因纽曼·普莱斯。请原谅我，先生，我不是很想和一个忘记了自己的朋友的人交谈。”

　　“你在说谎。”

　　“并没有，先生。您大可以使用测谎仪……”

　　“瑞伊儿早在七年前就……”

　　男人情绪有些激动，并未顾虑到礼节，粗暴地打断了对方的话。

　　“就怎么样了呢？死了吗？还是已经被遗忘了？”

　　自称为瑞伊儿的人，笑着反问他。

　　“请把话说完，西斯先生。这样很没礼貌呢。”

　　西斯正想要说什么，他的一个同伴却突然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审查长，辐检结果出来了！”

　　“如何？”

　　“是、是正常人的……538倍。”

　　“什么？！再说一遍，多少？！”

　　“正、正常人的538倍……”

　　“……启动应急防护预案，把她转移到一级隔离审查室！”

　　“可、可是，我们没有那么好的防护服，防不住这么强烈的射线，怎么转移？”

　　“……危险评估呢？有造成二次污染的风险吗”

　　“应、应该没有，只要不近距离接触……”

　　“行了，你去忙吧。”

　　同伴应答一声，立即跑开了。在离开途中，他还略显惊恐地低声自言自语着：

　　“那家伙、到底是怎样啊？——那么高的数值，她是经历了核污染吗？！竟然还活着，身体机能还很正常……太不正常了，她还是人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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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了自己的同事，西斯再次面对被隔离着的瑞伊儿。

　　“普莱斯小姐，我并不相信你能在三年前的那场……浩劫中，存活下来。就算活着，也应该是……”

　　“西斯先生认为我该以怎样的方式活着呢？躺在病床上，痛苦挣扎吗？还是已经变得……不像人形了呢……”

　　西斯再次语塞。没错，他的确没有想过瑞伊儿还活着，或者说——“完好”地活着，这种可能性。他又想起了三年前那场灾难的恐怖模样，还有那些惨遭涂炭的生灵。突然间，他的神情恍惚了。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他未曾见过，但却又感觉无比真实的景象。

　　一切事物，都变得模糊了起来。飞扬而起的尘埃，像沙尘暴一样笼盖了世界，让天地变得昏暗。建筑的碎片四处纷飞，高温令金属融化，四周仿佛刮起了强风，将那些还勉强存在的物体裹挟远去。如果地狱真实存在的话，那它一定也会是这幅模样……

　　“这些……就是你经历过的吗？”回过神来，西斯并未放弃追问。

　　“谁知道呢？”瑞伊儿保持着那副笑颜，再次有些敷衍，却又好像意有所指地回答。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您尽管问吧。”

　　“你失踪了三年。这三年间，你到底在哪里，在干什么？”

　　“……西斯，我以前从未欺骗过你，不是吗？所以，请相信我说的话——那三年，对于我来说，是不存在的……”

　　“对你来说，不存在？”

　　“没错。哎呀，我的时间也不多了呢。”

　　“时间不多了？什么意思？”

　　“没什么。对了，西斯，我记得我以前和你讨论过，眼见的到底是否就是‘实’。”

　　“是指……什么……”

　　“我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或许早已是逝去之人了。”

　　“……”

　　“但是，你还记得我，不是吗？或许可以说，我活在你的意识里，你的心里。”

　　“……”

　　“时间不早了啊。不必惊慌，不必惊讶，更不必为我的离去悲伤。请相信，这一切，不过只是你的梦而已，然后……把它忘了吧。”

　　“……瑞伊儿……你到底是……”

　　“这一切都令人难以置信，我知道。不过，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因为你总是那么聪明。那么，晚安，西斯。祝你终有一天，会到达我已经无法到达的，那个终点……”

　　房间再次空荡，世界又重回了宁静。西斯望着瑞伊儿刚刚存在过的那个位置，不禁苦笑。站起身，西斯感觉有些烦闷，于是推开了研究所的大门，准备去外面转一转。突然，西斯发现，天空竟是如此昏黄，这里已不再是他熟悉的世界。先前脑海中的景象，如今真切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西斯突然间明白了什么，转身去看自己刚刚离开的研究所，却发现它根本不曾存在过——那里只有废墟而已。刹那间，他终于理解了瑞伊儿的话，于是放声大笑了起来。

　　“哈哈，瑞伊儿，原来是这样啊，你还真是……连你也没想到吧，我和你，其实是一样的啊，我们是一样的啊！都是虚幻啊，哈哈哈，原来这一切，都是想象……”

　　西斯的声音，回荡在早已变为废墟的城市里。可是这废土的世界中，他的身影却早已消失，同着愚蠢种族那荒诞可笑的历史，一起消失，彷如从未存在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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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罚终至，如果我们继续自己的愚蠢。”

　【作者的话】本文内容纯属虚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