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心菜

伤感文章
发表于 2022-01-11 21:49

  他有属于自己的名字,这里用的是他的一个网名:空心菜----一种蔬菜的名字。

  世上或许只有妈妈记得,不管她有多少个孩子,她都会记得她的哪个孩子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她都能牢牢地记得每个孩子的生日。

  在空心菜40岁生日那天,他也很想庆祝一下。他的生日比较特殊,有时是旧年的最后一天----

  除夕,有时又可能不是,因为除夕可能是农历腊月二十九或者是三十。于是这么大了都没有弄清楚,到底是哪一天,空心菜自己不知道,有时也不想去弄清楚。空心菜还不知道爸爸妈妈的生日、哥哥姐姐的生日,现在他记得的是妻子和女儿的生日。

  记忆里,他有一个暴脾气的父亲,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一座破旧的土房子。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家贫如洗,人多的时候有时连大米白饭都是欠缺的。作为他们的母亲,常常陷入无米下锅、无材点火的境地。为了一家人的吃喝拉撒,妈妈常常奔波于家门外,农忙时屋里屋外忙忙碌碌,无农活时依旧是忙忙碌碌,或是去小菜园弄点菜,或是去砍点枯了的木材,或是割点稻田田埂上的枯草。有一年竟然会带着一个框子和火钳去捡一些干牛粪,因为可以用来扔到自家的稻田里做肥料,或是用来给准备盖新房子所需要的砖头当柴火烧。

  在空心菜9岁的某一天晚上,在厨房的稻草堆旁,妈妈把他搂在怀里,一边流着泪一边说你还这么小......9岁的年龄,是有点小吧,反正他没有弄懂妈妈话里的意思。然后在第二天的早上,妈妈就毅然地带着农药上路了。那应该是一个周末,妈妈永远躺在了去往姨妈家的一条小路上。妈妈被带回老房子的时候,他正在外面打猪草,是同村的孩子带来的消息......

  可能还小,可能肚子不饿,这个时候爱哭的空心菜竟然不是跪在妈妈的身边哭泣,竟然还在和邻居的小伙伴追着玩耍,还撵跑了过来捡炮竹的其他孩子。家里原本已经一无所有,最后还被姥姥村来的人给狠拆了一遭,神龛倒了,水缸砸了,就连大伯的家也遭了殃。

  家里其他人都哭得死去活来,父亲都晕阙了好几次,只有空心菜还是无动于衷,他的眼泪被谁藏起来了吧。母亲被装在好木头制成的棺材里,穿上了新衣,带着父亲唯一的一块手表,埋进了泥土里。

  后来大哥上初中了,父亲去远方上班去了。二哥、姐姐和空心菜住在那所旧房子里,他们都学会了做饭和其他的一切农活。相比如现在的物质上的富裕,那时的空心菜拥有的或许是绝对的自由。

  在夏天,空心菜能无所顾忌的随时钻入水塘,可能是独自一人,在水里想玩多长时间就玩多长时间。

  在夏天,空心菜赤身钻入茂密的树林去抓蜻蜓,出来时一身的疙瘩,用凉水洗洗,然后抹了一身的风油精。那种热一阵凉一阵也许根本没有其他人能体会到的感觉。

  还是在夏天,空心菜逮住了一只甲壳虫,摘下了电灯泡,用电去电甲壳虫,最后电抓住了他的手,导致家里的电路全部瘫痪,自己的手也腐烂了,他不敢和父亲说,最后是自己用一小瓶绿药膏涂好了他的手。

  空心菜偷偷地拿走了父亲给人治病的蛇胆川贝液,把它当作甜甜的饮料。

  空心菜和姐姐用热水煮一种干汤圆,煮了一下午,浪费了很多糖,最终也没有煮熟。

  姑妈家的孙子过10岁生日,大哥二哥都去坐席去了,后来他和姐姐又偷偷地跑也去了,抢着席上的桔子罐头吃,姑妈却跑到床上躺了起来。

  初中毕业时,姐姐请了几个好朋友来家里吃饭,父亲把她们吵走了。趁爸爸出差时,空心菜才敢带了几个自己的好同学来家里玩一次。

  时光走啊走,沿着两个哥哥的足迹,空心菜也长大了,上了初中,考上了一中,最后进入了一所师范大学。

  其实空心菜也有不少优点吧:阳光的笑容,朴实节俭,身体勤劳,心地善良,身材苗条而相貌帅气。同时缺点也很明显,最明显的是胆小懦弱。空心菜一直很腼腆,话很少,没有在公开的场合说过话,和女孩子说话会脸红,不会哄女孩子开心,大学花了四年的时间去追班上一个长发的女同学,最终以失败告终。在大学毕业前期,空心菜对另一个善良的女同学表白了。她给了他希望,在他最贫困的时候:没有考上研究生,也因蹩脚的普通话没有找着合适的工作。

  额外用了一年的时间,他考上了研究生。毕业后,空心菜来到了她工作的小城,组建了一个小家庭,北方有暖气,小屋很温暖。他整理了这首《暖气》:

  “我记得,初冬季节,大雁往南飞。毕业时,为了心爱的姑娘,我把家放到了北方。屋里有暖气,手脚不再生冻疮,写字时再也不会痒。一起温暖的,还有那个曾经空空的心。我们靠着暖气,身暖花开。”

  几年后,女儿也出生了,幸福的同时烦恼也随之产生。工作比较清闲的他慢慢地带大了孩子,空心菜又记录了这首《岁月神偷》:

  “时光它不停留,它喜欢做小偷。首先它偷走了我原来的名字,小高变老高。然后它又偷走了我敏捷的脚步,让我跑不动,也不让跳投。接着还对我妻子下了手,靓丽的面容起了点褶皱,浓密漆黑的长发,少了一缕,白了一缕。我问它为什么偷,它回答:你家的孩子长大了,你家的孩子长高了,这是我们最爱的理由。”

  生活很幸福,小家很温暖,但有时空心菜的的心依旧还是空空的,仍然会想念妈妈:

  妈妈似山,比山高;妈妈似海,比海深;妈妈似天,比天阔,妈妈似地,比地博;就连太阳,也胜不了妈妈的温暖。

  妈妈为谁洗衣做饭,妈妈为谁端茶洗碗,妈妈为谁节衣缩食,妈妈为谁嘘寒问暖,妈妈在,就有永远的家。

  可世上就有那么一些孩子,很早就没有妈妈,没有整齐干净的衣衫,缺少可口卫生的粮食,听不着耳边的叨叨细语,找不着心灵停泊的港湾,没有家。

  妈妈在,孩子长不大,没有妈妈,空心菜是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作者的话】在网上看到了这样一段话:不要到处宣扬自己的内心,这世上不只你自己一个人有故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别人无法看透,也无法感同深受。 可我还是写了出来,放到这个熟悉的平台,陌生人会为我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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