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汤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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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08-08 16:44

  夏天的清早,走过长街时,停留在路边一家冒着白汽的早点店,点了一份馄饨。当晶莹的馄饨端上桌上时,我的心里涌藏一股无比亲切的怀恋感。所有关于它的回忆,就像那层缀着青葱淡淡的油花一样,全部浮在了清淡的汤里。

  故乡童年的阳光,就如今早的朝阳一般,妖娆飘逸地穿越岁月轨道,洋洋洒洒地铺在了简朴的老屋。清早袅袅的炊烟,绕过低矮的屋梁,堆在青黛色的瓦片上,升腾起一片朦胧的氤氲。

  那时的光阴真慢啊,慢到我甚至都记得那些挂在门前房梁上乌黑发亮的蜘蛛。它们零星挂起一张张八卦图,黏在木栏杆和墙面上,威风凛凛地等着它的猎物。那时,我喜欢捡一些石子,往那些八卦图里掷去,把那精黑蜘蛛的老巢捅个大窟窿。如果有时刚好击中了那些笨笨胖胖的大蜘蛛,看到他们仓皇麻利逃跑的样子,总能惹得我一阵得意的笑。蜘蛛在木房梁上织它生命的网,父母也在这一片房梁下织着属于自己生活的网。而这网里,便有父母亲煮下一碗碗馄饨的经和纬。

  那时的馄饨不叫馄饨,叫做清汤,我喜欢清汤这个名字,因为这个名字有生活最原始的味道。父母本不会做清汤,家里伯父伯母没分家的时候,一起做包子,所以父母只会做包子这一门手艺。那时的一天天,就是每天重复地从清早忙到晌午。父亲在厨房剁馅料,母亲在面板上包包子,年迈的外公在摊前帮着卖包子。我有空的时候,也少不了去帮忙。我还记得数着那些毛票子,帮父母装包子给顾客的细节往事。2毛钱的菜馅包子,1.5毛钱的小笼包和馒头,那时生活并不好过,所以生意清冷的很。

  我就是在一个个包子中,看父母是如何苦心经营得不断创新改良他们的面点。从厚砣砣的老面馒头包子到松软膨胀的包子,从一口全是白糖的糖馅包子变成了加油炸花生米裹糖的糖包子,再到自己钻研出来的发糕和新式样的葱花卷包子。这一切都是父母在日夜的琢磨下,无师自通中不断变化改良升级的成果。而清汤也是父母为了改善生活,通过观看研究试吃本镇唯一的一家福建清汤店,依样琢磨出来的一道吃食。我甚至记得是一个炎热的下午,母亲带我走近了小镇那叫唯一卖清汤的店,点了我第一份冒着葱花和香油的清汤,模糊渐远的记忆里,我早已忘记那些留在唇齿间的味道了。

  后来不久,大约是一个冬天,家里还没开始真正卖清汤,也许是父母的一次尝试而已。母亲从冒着水汽的蒸锅里舀出第一碗清汤,没有任何馅料的清汤皮,只加了一些盐和葱花就端给我试吃尝鲜。我在卖包子的早点摊前,看着白汽从蒸锅里冒着。吃着碗里寡清的汤皮,与那家福建清汤店的清汤比,这份清汤简直清淡到无味。可是不知为何,我的味蕾却在那淡之又淡的清淡里,尝得了一丝额外的甘甜之味,令我至今还能记得此事。

  后来,我家也有了一台和那家福建清汤店一样的压馄饨皮的手工机子。那是父亲从县城买的,父母和过面后,把面团平整成整块整块的,然后顺着手工机子放到滚轮下。然后通过不断调低滚轮下的高度,通过一圈一圈手摇的转动,把混沌皮越碾越薄,最后通过菜刀齐整整地切成如巴掌大小的长方形就算好了。皮的问题解决好了,剩下就是馅料的问题了。包在面皮里的馅料对于做包子的行家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家里没有冰箱,父亲每天都要起个大清早去买肉,那些年父亲菜板上剁馅的声音依然还在岁月的风里嗡嗡作响着。而真正做好一碗清汤的关键的是浮在汤面上的那一勺美味的香麻油,这也正是那家福建清汤最引人味蕾的精华。我不知道父亲是怎样得来家里那张香麻油的配方,但是这个绝对和福建清汤店的麻油不是一样的。因为很多顾客反应,我家的香油比那家的麻油更香更好吃。小时候在家能看到很多香料的书,所以我所能猜到的是父亲应该是照着书上的某款配料去尝试研究出来的吧。

  那些岁月,我家的厨房每隔一段时间飘出一阵麻油香料的味道。里面掺杂着八角、陈皮,茴香等数十几味香料材料,由父亲拿着小称称重配量,由母亲将材料倒在油锅亲自熬制炼成香油。这麻香油简直成了家里的秘方,也终成为父母能够在小镇把清汤做的很有风味特色的一道招牌。

  小碗1.5元,大碗2元的清汤,就这样在我家也开始卖了起来。我端着清汤送到一张张桌子前,生意比以前单卖包子可好太多了。我到现在还记得一个老爷爷带着他孙子,逢集便跑来我家吃清汤。老爷爷笑呵呵地对着母亲说,我这孙子说你家清汤是放了鸦片啊,让他每天都要来吃。母亲哈哈的大笑的看着那个小胖子,也逗乐的问那小孩,风霜渐重的脸上堆满的笑容笑成了花,在我无忧的童年谱下一路快乐的音符。。。。。

  后来随着老屋的拆迁,因为某些原因父母也不做清汤了。那缥缈的记忆,如厨房里那一缕缕日日升腾起来的炊烟一样,越飘越远,直至消失在故乡天青色的云里,消了它的踪迹。。。可纵使这样,那些盈满了街巷的人间烟火,那些充斥了麻油香味的味道却成为我永不忘却得的瞬间。

  渐长的岁月里,去过很多早点店,几乎难在店里看到清汤二字了。现在满大街卖馄饨的的馄饨皮子也基本上都是在面条店的机器厂里直接拿皮子来包的,而裹在皮里的馅料也多是用绞肉机里嚼碎的,更不用说那层最香的麻油了,现在我所能看到的大多是用来提鲜的紫菜和虾皮了。这与大部分只能靠父母用双手手工做来的清汤,完全是两种的不同滋味——这种滋味,有童年充实饱满的快乐滋味,但更多得却是父母以迅速苍老为代价的不忍滋味啊。

  父母任劳任怨尝下的艰辛,只为儿女日后的一份甘甜。也许这才是父母手里那碗清汤,最原始最清澈的爱之滋味吧。

 【赠言寄语】一碗馄饨,勾起多少童年的回忆,作者用深情的文字,用馄饨作引,把家庭亲情诠释得非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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