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本身就是最美好的一件事。
独立寒槛,看凉夜漫漫一点点褪色,如潮起之后无奈的潮落。远光微渺,孤独是冰山上万古不化的一株雪莲。朝阳之下白雪映照穹野,莲花回影流年。
一场大梦,睁开眼,鲜活着面对只有自己的一天。
掬余夜在手,化一盏寒酒,入肠,仍是平静。太阳像一枚温吞吞的水煮蛋,从汤谷里滚入暗碧色的天穹,烫开了一片橘红的霞光,却融不开孤独的温柔。孤独是一种温柔。
她太温柔,在每一个独自挑灯的寒夜轻推门扉向我缓步而来,带着街店门口的温热与长途跋涉的疲态,站在失神的我面前,却只顾心疼地抚摸我满是风霜的眉眼,眼瞳中泛起的水雾满浸呢喃。
她太体贴,藏在旅途中的一本书里给我宽慰,也在太阳还没有上班的灰暗里递来温度恰到好处的热水袋。她为我拨时针与分针,为我推开独自晚归紧闭的门,为我打伞在谷雨那一天,为我写尽每一分我走过的岁月。
我问她,为什么对我如此,以温柔以体贴。她笑着说,傻瓜,自我从你第一个孤单的影子里坐起,我便喜欢上了拥抱你,每一年,每一天。
我突然想要放声大哭。
然而我滞留下眼泪,忽然之间感觉不再难过,却发现对坐的她早已泪湿尘烟。
“别难过,要乖,要走下去。”
我知道,我不难过,是因为她选择了替我难过。
我知道她会陪着我度过漫长岁月,又失败,又重来,从未离开。我眺望远方的山峰,却错过转弯的路口,蓦然回首,才发现她在等我,青衣如满城风絮。她陪我寻找大海的尽头,亦共我蜿蜒的河流,当我,逆水行舟,在我左右。
她在笑,尘满面,鬓如霜,却仍眼角含情,眉目如画。
她从来没有什么不好。使她变得不好的,是你虚假的对她的害怕,因为你从未真正认识她。
天之间最后一抹绯红褪去,光在触碰到我的前一刻停格。太阳君临天下,广照六合八荒,照不破我心上那一片影子,如温暖的深渊,如旧日的画堂。她在看我。看我哭,看我笑,看我烙印每一个岁月的符号。
存在即美好,我,和她,都是美好。
十年之前,她为我盛开,生如夏花;十年之后,她与我走过平凡唯一的答案。
那个答案叫作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