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白的月光透不过遮天蔽日的树枝，飘飘洒洒落下来铺成了细碎光斑。没有一丝风，连空气都是低沉的，夜幕的遮挡下，我紧紧贴着粗糙的树干，屏息敛声，微微探出头来，偷窥着大湖中央那只神秘的黑天鹅。
她可真好看啊，浓黑色的羽毛是绅士的礼服，朱红色的长嘴像是一抹红梅开在了墨砚上，她是那样的高雅，让人感觉多看一眼都是羞辱。
她低头，修长的脖子挽起几朵水花，水面微微泛起涟漪，幽深碧蓝的湖泊上倒映的影子被扰碎。
我慢慢的靠近她，她也发现了我。四目相对，她没有惊慌失措的飞走，而是慢慢的游过来。距离越来越近，我不再敢迈出步伐，怕下一步就是唐突了。
我们这里是没有黑天鹅的，她是从哪来又该去哪里？黑色被我们认为是不祥的，违背常理的，不允许存在的。她的出现好像打破了这一层薄玻璃，本就脆弱的伦理规则摇摇欲坠。她好像是最会诱惑人心的魅魔，明知与天下敌，也要跟她站在一起。
我喜欢黑天鹅。
我冒出了一个我自己都不敢承认的结论。她主动把头靠近我的手心，轻轻蹭着掌心有些热，柔软的绒毛编织着最温柔的梦，让人沉溺其中。
“那是什么？黑天鹅吗！”
“怎么会有黑天鹅？这是不可能的！”
“白天鹅才是唯一，才是符合自然的，把那黑天鹅赶出去，不，杀了她！”
……
不知何时，山野漫起了星星点点的光，高举的火把从山脊延绵到山脚。
黑天鹅仰头看着我，瞳仁犹如夜色中的大海，波澜汹涌，流光四溢，含在眼眶里的一点点令人怜惜的泪水。听着愈来愈近粗犷的喊声，我束手无措的站在那，也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看着我的眼睛，直视你的内心，你到底在逃避什么？”耳边不知是谁在喃喃细语。
过了许久，似乎有一声轻叹，她推开我的掌心，向外游出了几步，“你不敢，你没有这个勇气。”我甚至没有伸手挽留她，让她越游越远，消失在夜幕中。年少时的惊鸿一睹，月色下扰乱了谁的心弦？
“回去给你家送个白天鹅！”举着火把的大人拍了拍我的肩，把我带了回家。
我流了两行清泪，一行是白的，另一行是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