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出滋味

抒情散文
发表于 2021-07-27 22:55

  大雨倾盆而过,霎时又夕阳斜照,整个世界瞬间焕然一新。

  我牵着“铃铛”(我家养的一只犬)散步在杨盛河边。这是我每天的“必到点”,更是“铃铛”撒野的天堂。此时的它必会像淘气的孩子在林间的草丛里忽而狂飙忽而匍匐隐藏,还悄悄探出头来向我窥望。若要佯装返回,它有时会一跃而起挡住我的去路,甚至用前肢拉住裤脚撒娇,好像要说“不要回去嘛,再让我玩一会儿吧。”

  鉴于这种把戏,我总会“放任”它一会儿,让它奔,让它跳,让它闹,让它尽情玩耍,好在也可强健其身体,我也暂时丢掉牵绳之苦,何乐而不为呢?可不知缘于何因,它刚狂奔几步竟在一棵垂柳旁嘎然而止吠叫。“有情况”,我疾步上前。

  一只金蝉荡然出现在我的眼帘。土黄色的盔甲,乌黑闪亮的眼睛,一双强有力的钩状前腿抓住一片枯叶一动不动。“铃铛”双耳直立,前身倾倒,前爪不停向后抓挠,情形很是紧张。我喝住它轻轻将金蝉放在手中端祥。瞬间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四十余年前我生于河南省濮阳县,青草如茵,绿树高耸,青纱遍野,瓜果幽香,蝉声高鸣的记忆虽随着时光的推移逐渐有些模糊,但金蝉的发现却在味蕾的引诱下越来越品出那种渴望滋味的记忆犹新,至今难以忘怀。

  当时除去春节,每年六、七月份是我最幸福、快乐的时期。每天总盼着大雨的来临,大雨也总是在多次期盼中如期而至。这是捉蝉的最佳时节,准备工具是必不可少的,什么小铲子呀,大的瓦罐呀,细长的竹竿呀,二节或三节的手电筒呀……无所不无准备。

  雨后若是白天的话,金蝉很少直接爬出的,也许出于天然的安全意识,它常常用强有力的前腿挖掘出一条细细的缝隙或无规则的小孔,耐心等待夜的降临。这个时候小铲子将发挥重要作用,轻轻将薄薄的泥土削去,金蝉就在其中。

  夕阳西下即是金蝉陆续出洞之时。此时全村似是庙会,男女老少都会边乘凉边捉金蝉,但大多数是与我年龄相仿的三五成群的伙伴吵吵嚷嚷地到处转悠,整个村庄都浸在欢乐幸福的氛围里。

  夜幕来临,迫不及待的金蝉则在雨后疏松的泥土里迅速钻出,在夜色的掩护下使出浑身懈数寻找自己心仪的处所。这是捕捉它的最佳时机,也是我们最为忙碌与兴奋的时候。金蝉在树干上缓慢移动,在手电的照射下它会一动不动地伪装起来,似是树干上的小块结疤,但它只能自欺欺人罢了。若是它爬到伸手够不着的位置,这时竹竿则用上了派场,轻轻将它桶下,捡起放入瓦罐则可。寻找金蝉的方法很多,既可凭借枯叶轻微的“嚓嚓”声音来判断,也可依靠玉米叶、高粱叶的下垂抖动来判断,所以每次捕捉金蝉我们都是满载而归。

  夜深时或听到父母呼唤时,我们回家总是有一种充满收获幸福的感觉,至今仍甜在心间,充满暖意。当我回首张望,村庄里手电的光束仍在时而上下晃动,时而左右跳跃,树林间、道路边、庄稼旁到处闪耀着道道光芒,没有了白天的喧嚣,静谧的夜显得那么悠远而甜蜜。

  回家途中,父母像迎接英雄似的将我们兄妹三人接到家中,督促我们洗漱睡觉。他们却将金蝉倒入盆中逐一清洗干净,然后加些水撒上少量食盐便在上面扣上盆子用石块压实,待次日用油轻炸一下便可成就一道美味佳肴——炸金蝉。

  每到此时,母亲总会等我们兄妹三人放学后开始油炸。我们静静地站立一旁,看着她把少量油用勺子倒入锅内,不大一会儿油开始沸腾,母亲迅速把脱好水的金蝉一起倒入,用锅铲不停地上下翻动,锅内的金蝉变换着颜色,亮晶晶金灿灿地出现在我们面前,同时阵阵扑鼻的香味更让我们有些忍耐不住,真想突然伸手把它放入口中。

  母亲看出了我们的小心思,微笑着用锅铲每人先分了一只,我们高兴地拿住就往嘴里塞。母亲则急急地叮嘱小心烫着。母亲把炸好的金蝉用碗盛好每人一份,剩下一小份留给了父亲,自己甜蜜地看着我们狼吞虎咽的样子却潸然泪下。

  我们有些不知所措,慌忙地把金蝉送到母亲面前,她却揉揉眼睛高兴地说,还是你们吃好,长身体需要营养,我们现在不富裕还买不起肉,就算父母为你们买了一次肉补充营养吧,这个欠债怕是还不了了。我们听了鼻尖有些发酸,发誓自己长大后一定一起与父母吃上肉……

  天佑所愿,没过几年家乡土地实行了家庭联产责任制,土地进行了大包干,我家也分得六、七亩良田,我的父母凭借自己的勤劳当年大块的肉就端上了饭桌,我们几乎每天都可以吃到。当时整个村庄都洋溢着幸福快乐的肉香。

  改革开放后,随着生活品质的逐年提高,能吃上肉早已不再是一种奢望,但这段“蝉”出滋味令我至今历历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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