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来不及长大，你却渐老了。
小时候，对于父亲，我是陌生的。和大多数农村家庭一样，父亲常年外出打工，只有春节的时候，父亲才会回家。一年的时间，只有一两次的见面。而年幼的我根本不懂得珍惜，每次父亲回到家里，我做不到像姐姐那样粘着父亲，嘴里不停地喊着：“爸爸，爸爸……”父亲每次要抱我，亲近我，反而我不停地后退，后退。却不知，那时的举动深深地伤了父亲的心。后来，父亲为了消除这种陌生感，无论走到哪里都带着他的孩子。父亲带着我们开始走南闯北，用他的力量改变我们的命运。于此时，在我脑海里、心里，父亲这一形象一点点地清晰了。
父亲，黝黑的皮肤，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常年在外被太阳晒黑的，母亲总是调侃说道：“他原本就是那样子的。”可是我们姐弟之中，却没有一个黑色皮肤的；小小的眼睛，也许是父亲爱笑的原因，他的眼睛好像从来没有睁开过一样；不整齐的牙齿错落有致地排列着，据说，我小时候牙齿就是很难看，母亲一直说：“差点给我带牙套了，以为过了换牙期，牙齿不再变动。谁不知又换了一次牙齿。”
最深刻的印象就是父亲乌黑的头发，父亲的头发一直都很浓密，这是很多人都很羡慕的。貌似那满头的乌黑的秀发成了父亲的标志，也成了父亲永远年轻的标识。所以，岁月好像一直宽容地对待父亲，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一直都是乌黑乌黑的秀发。
我一直都不知道该如何炫耀我的父亲，不知道该如何书写我的父亲。小学的时候，语文 老师让写关于亲情的作文，我一直会写母亲，母爱好像是说不完的话题，念不忘的记忆，道不完的爱意。父亲一直不会表达他对儿女的爱，儿女也往往忽视了对父亲表达存在于内心的那份爱意。后来，我学了诗歌，父亲成为了我写作诗歌的第一个对象，那也是我第一次提笔写关于我的父亲。记得，我绞尽脑汁地想出了我所学到的所有的美好的词语，一一堆砌，然后兴高采烈地交给老师。等我再次看到时，好像是一座被重塑的城墙，仅仅留下了：“父亲好像是一杯咖啡……”至今，我也未曾明白，为什么是咖啡而不是大山大海之类的？后来，我看过很多诗歌，只是体会不到六年级的我写的那首诗时的感受。
一年又一年，我还没有长大，我一直以为你一直不会变老。
母亲不再跟随父亲到处奔波了，随着弟弟的结婚而定居在城市里，开始享受着退休悠闲的时光。母亲的头发却越来越依赖染发剂了，有了白发，才感觉时光追着人儿跑，我们一直跟着时光赛跑，却不知道时光一直在我们身后追着我们跑。父亲也总会取笑母亲：“才四十多岁就开始染发了，看看我的头发！”
去年的疫情一直延续到今年，影响了很多人正常的生活轨迹。我也因为疫情一直未能返校，停留在家里。这次是我从高中为止，在家待得最久的一次。福祸相依。在这期间，我也收获了属于自己的爱情。也许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龄，朋友之间都会相互抱怨，被父母催婚，被逼迫着相亲之类的。而父亲在我面前从来不提及此事，我依旧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记得大学期间谈恋爱，打电话跟母亲说，母亲说：“你爸在旁边早就坐不住了，跳起来。你现在还是别谈了，或是别说了。”而后很多事情就不了了之了。而今，我找到了一个像父亲一样的男子，有担当，有责任，很孝顺，脾气很好。母亲打电话给他，他便从外地匆匆赶回来。一开始，他很不情愿。在每一个父亲心中，自己的女儿没有人能够配得上，没有人能够像自己一样爱着。后来，他很高兴，高兴得流着泪，高兴得醉到不省人事。饭局结束了，我们把醉倒不省人事的父亲背到车上。看着酒醉的父亲，面色苍白，嘴里不停地喊着：“难受，难受……”我一点点给他擦拭着嘴角，却看到了那曾经我引以为豪的乌黑的头发也隐藏着几根银丝。
我还来不及长大，你却渐老了。
父亲比母亲大了六七岁，可是母亲看上却比父亲大一些。在我的记忆中，父亲一直都是年轻的，至少从来没有过白发。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而今，那几根刺眼的白发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里，不知道何时，那讨厌的白发出现在父亲的双鬓上。父亲酒醒以后，我笑着说：“爸，我帮你也染染头发吧！”父亲说：“老了，不用染了！”
后来，父亲总是说：“我家女儿不会说话，希望你们包涵些；；我家女儿不会做饭，我们一直也舍不得让她做饭；我家女儿脾气不好，心眼小，容易生气，希望你们能理解些；我家女儿喜欢吃鱼，喜欢喝白水……我家女儿还只是一个孩子！”
我喜欢的，你都知道；而我从来没有关心过你喜欢什么。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父亲真的像一杯咖啡，因为我爱喝咖啡。